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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与水榭凉亭隔着整个湖面的对岸,太后奕启仁眉头紧蹙的死死攥着嫉妒的心火中烧上前一步想要冲到对岸的奕桢的手腕,摇头示意不可。

奕桢心绪难平的挣了一下,却没能挣出来,他满脸的不甘心的回头去看舅舅,却依然不得放开,只能不死心的再转过头死死盯住对岸放完灯后,再次相携离去的背影。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直到瞪得眼眶酸疼再也看不见那二人,才脸色晦暗的低下头。

“走吧,回去吧。”奕启仁安慰的拍拍奕桢的被拉着的手背。

他懂奕桢此时的心情,他与奕桢一样都不喜欢他们自己的夫婿,却因圣旨、选秀不得不嫁。

他们一样的不得帝王的宠爱,却因深宫寂寞艳羡受宠之人,甚至最后忍不住嫉妒记恨对方。

世人皆喜爱气人有,笑人无的。

宫里更不能例外,自古这宫里的君妃就没几个能好过的。

像占弋,他登基十一年一直无心后宫,虽然后宫之人都寂寞,但也挺好的,我不受宠,你也不受宠,大家都半斤八两,谁也说不得谁。

可偏生就总有人得宠了,这人或可能是像奕启仁和江应渊这样的少时交好的同窗,或可能是像奕桢和奕梧这样一父的血缘兄弟。

只要有一方得宠,那另一方就会陷入窘迫的境遇,都是师承一处,都是血脉相连,怎么就差距这么大呢?

旁人如此鲜明的对比,就衬得落在下方那个人,越发的可悲可笑,随着时间的推移,变的越发酸涩以至恼羞成怒,恨不得将对方除之而后快。

所以奕启仁除掉了江应渊,恰好他也需要一个儿子。

而如今轮到奕桢也将如此。

“想想皇子。想想殉葬。”奕启仁环顾了一下四周,见身边只有一个随侍的亲信启仁宫大宫侍——尧尧,才放心的压低嗓音提醒道。

“皇子”与“殉葬”二词如榔头般重重的敲在奕桢的心头,砸的他头破血流,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奕桢微微颤栗的抬头深呼一口气,最后瞥了一眼早已没有人影的对岸,在奕启仁的拉扯下不甘的离开了御花园。

尧尧默不作声的恭敬跟上,只有垂下的忽明忽暗的眼神,暴露出了他心底的波澜与计较。

此后,也不知是关上了奕桢身上什么开关,从这一日起,他再也没有去管过占弋与奕梧之间的事。

每日不是在自己宫中,就是去太后宫中侍奉。

太后奕启仁也怕奕梧出现在奕桢面前,会打破奕桢现有的平静,遂下旨免了奕梧此后所有到启仁宫与奕桢宫的晨昏定省。

如此大家各自相安无事的过了三个月。

夏去秋深,天下萧瑟渐染,宫中也避不开大势所趋染身处风谲云诡职中。

紫宸宫内,名为小六的暗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殿中,半跪右拳抵在心脏处低下头行了个军中之礼,口称了声“陛下”

在占弋手心向上一抬示意他起身后说道:

“属下已查明当年确是太子和继后派人动的手脚无误,没有疑点,这是调查的结果。”说完恭敬的上前几步递上了当年江君之死重查的结果。

占弋展开情报一目十行匆匆扫过,和当年查到的并无出入。

他将手中的宣纸随手抛至桌案,鼻中深吸又呼出一口气,眸子深沉,说不上是因并无出入的真相松了一口气,反而像是有些失望,依然如鲠在喉。

小六也知道调查结果,并不尽如人意,只是当年之事已经太过久远,涉事之人不是已经被继后、废太子杀人灭口了,就是已经在陛下十一年前登基处置继后、废太子时被一并落罪处决了。

不过……

小六耳畔不自觉的又响起,三月前在御花园中听到启仁太后和奕桢皇后说的那句“想想皇子。想想殉葬。”

这些日子他在重查真相时,总是忍不住去回想揣摩这八个字,无数个疑心浮在心头,他不是没去查探验证过,但是结果却都是无果,奕启仁没有参与其中,没参与自然便不存在什么实证了。

但是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和陛下特有的如野兽的直觉一样,小六早年身为军中斥候,后来又在宫中做细作多年,他的直觉也向来十分敏锐。

若说奕启仁没有掺杂其中,他又有如芒在背的不适。

小六有些不确定的抬起头,对上占弋的眼,蒙着面的眸中满是欲言又止。

“说”占弋食指点桌,示意他有话就说。

“是,属下斗胆有个猜测,属下认为从长远利益上看,废太子和继后最后都死了,现在最得利的是看着从没参与其中的太后。”

小六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占弋的脸色,全天下都知道当今太后在陛下最落魄时收养了他,虽然他们二人不亲厚,也有龃龉,但太后对陛下有养育之恩也是天下皆知。

陛下看在这恩情的份上,对太后的行事多有忍让,如塞奕氏细作入后宫,贵君的入选,听太后的去奕梧宫歇息等等。

如今要怀疑太后,就代表了陛下要接受自己有多年一直认贼作父的可能。

这种可能无论真假,陛下接不接受都会震怒,小六自觉还没活够呢。

“嗒”的一声指尖与桌面接触的轻响,重重的敲在小六的耳中贯穿到心头,是占弋在示意他继续。

小六的后背被冷汗渐渐浸湿,心中直打自己的嘴,暗骂自己多话,但表面上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出自己的全部猜测:

“祖制帝王、宗室子仙逝,其妻妾无子者皆殉夫主,先帝爷仙逝时奕太后无子却能不殉葬,是因为他养育了皇子。”

“从长远来看,他现在是获利最大的人,只是臣查过他,并无他与继后废太子勾结的实证。”

每一句落下,占弋的脸便阴鸷一分,小六的头便更多低一分。

待到小六全部说完,占弋原本食指点桌的手,早已不知在何时紧紧攥起不受控制的抖动着,指尖深陷掌中,染了血腥气。

显然是气急了。

“您看应该怎么办?”小六试探的问着,谨慎的慢慢抬眼,去看龙座上的男人。

两人对视良久无声,只有占弋的眼神变换的越发风谲云诡,许久他才淡淡的开口,声音慢而低狠:“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一个。”

话落杀机立现,乾元的威亚如鸷狠狼戾的铺展开来,惊的小六浑身汗毛炸起。

“属下明白了。”小六压下惶恐迅速低下头领命,心绪却依然快速转动接着说道:“奕氏十日后组织围猎邀请了您与太后, 您看此时动手可好?”

“可”占弋认可,松开被攥的痉挛的手,漫不经心的看了看掌心正在慢慢渗血的四个月牙,用另一只手掌糊开抹掉,就像是将之当做了某个脏东西,然后接着吩咐道:“另外小六,还有一件事朕需要你去办,你去…”

你去什么,后面的内容却变成了密语,传音只入了小六一人耳中,再无第三人知晓。

话语良久,小六才眼中忽明忽暗的应下一声“是。”

在占弋的一挥手中,身影消失在了此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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